“玩笑也不許說!”
奚桓靜一陣,見有些生氣,攬著的腰倒下,罩在上頭,“這有什麼好生氣的?你知道我的子,不會手拿那些錢的。別生氣了,笑一笑,這樣熱的天,氣出心火來可不好。”
恰好他額上墜下一滴汗,掉在花綢眼睛里,登時如火燒般疼,花綢一腦起來,奚桓忙開的手,一壁吹氣,一壁道歉,“對不起對不起,要不你打我?”
花綢得淚眼婆娑,嗔怨他一眼。奚桓呵呵發笑,把腦袋上的汗隨袖抹了,俯低下來親,親得嗓子眼里直哼哼熱,那聲音,似推還迎,人心骨。
雨意云之時,奚桓把彼此都解了,撒了帳,將抱在懷里,對著渡津換舌,峰聳云立,柳腰款擺,花輕折,萬種妖嬈,十分和。
至斜長立,吃過晚飯,始見奚甯歸家,往正屋里瞧見擺了四樣菜饌并一碗飯,不見奚緞云。臥房里進去,才見在床上靠著,面有些發白,來紅藕問,才曉得是那日進城路上顛了一下。
急得奚甯心焦如焚,忙問。卻笑笑,不甚著急,“下晌請了太醫瞧過,不妨事,臥床修養兩日就好。你快去吃飯,我已吃過了,為你留了飯菜在哪里,涼了紅藕去熱一熱,吃過飯,把藥也吃了。”
奚甯不放心,坐在床沿捧著的臉瞧了又瞧,“可要吃些燕窩?”
“才吃了一碗,吃不下了。”奚緞云靠在他懷里,有些難分難舍的狀,奚甯只得紅藕將飯擺到里頭來,“我在榻上吃飯,陪著你好不好?”
盈盈笑了,仰著臉討了個親吻,“勞你,剛任了閣首輔,回家還要被我歪纏。我也不想煩你的,可聽見你的聲音,不知怎的,肚子里就暖洋洋的,十分爽快。”
“曉得了,你高興,我就多說兩句你聽。”
忽聽見廊下縈絆著嘻嘻哈哈的笑聲,里頭就有奚桓。奚甯便拂在的鬢,提起一樁事來,“我想想,桓兒科舉仕,雖說我未在朝中打過什麼招呼,可仗著我的勢,他也未免順遂了些,缺了坎坷歷練,這倒不好。我想等京中的事辦完,放他往地方上去磨一磨,你說好不好?”
“你舍得他?”奚緞云抬起臉來,有些不忍,“地方上到底苦一些,他到底孩子家,山高皇帝遠,人欺負了又如何呢?”
“他不欺人,我就謝天謝地了。”奚甯定下主意,往榻上吃飯,“帶著妹妹一道,就往揚州去,那里有個縣正好缺個縣令,妹妹在姑父墳前盡二三年的孝,屆時仍舊回來。”
說著,使紅藕去奚桓過來。這廂紅藕走到門前一聽,里頭竊竊細細的笑聲夾著水聲,想是在洗澡,吭吭咳兩聲,敲了敲門,“桓哥兒,老爺喊你去。”
奚桓正蹲在浴桶外頭,往花綢上澆水,聞言沖花綢吐吐舌頭。花綢雖在浴桶里頭坐著,卻還穿著件漉漉的肚兜,薄薄的子,被水泡得約見玉骨。得臉通紅,推了他一把,“聽見沒有?大哥哥你,快去,別和我鬧了,讓我安安生生把澡洗了。”
他只得站起來,又倏地去扯肚兜的平口,花綢連忙護著,他便親了親他,嘟囔著,“小氣,什麼意思?我又不是沒瞧過,床上就得,怎的洗澡反倒不得?”
“哪里一樣呀?”花綢捂著口翻了個眼皮,“那什麼,咱們倆都沒穿,可此刻,你好端端穿著裳在外頭,倒要我了,呸、我才不如你的意!”
臨踅出屏風,奚桓又倒兩步進來,“嗨,聽你這意思,我要是也了,你也囖?那明日咱們倆一齊洗。”
言訖吊著眼洋洋笑了兩聲,走到正屋里,先對奚緞云行了禮,又去榻前對奚甯作揖。奚甯睞了一眼,嗓子里干干冷冷的,把溫掩藏,只做嚴父模樣,“潘審得如何?”
“已經呈上了供狀,只等皇上下令。三法司定的是職貪墨,濫用職權,如何判,還得看皇上的意思。”奚桓回稟后,拱手問道:“皇上只將潘閣老免職歸家,是不是不追究他的事?”
奚甯擱下碗,微微嘆息,“到底是幾十年的老臣,手底下又有那麼多學生。皇上也有顧忌,罷了他,不殺他,也算是平眾議,橫豎潘是不了罪責的,我看,不得會判他抄家問斬,潘懋的氣數,也就盡了。”
二人談議公事,奚緞云只在床上做針線,有一耳朵沒一耳朵地聽著。忽聽奚桓笑中帶嗟,沙啞的嗓音顯得十分沉穩,“只要潘跑不了,這些年父親的功夫就沒白費。橫豎潘閣老就潘這麼個兒子,他被定罪問斬,也等同判了潘閣老的罪。”
“父子同朝,就是一損損。”奚甯抬眼打量他一番,見他鵝黃的圓領袍了一大截,有些怒從心來,冷眼轉過去,撿起箸兒,“我看你年紀輕輕被就在刑部當差,卻舉止輕浮,散漫,既不能服眾,更怕耽誤了刑名大事。因此我與吏部商議了,這樁案子辦完,將你調到地方上做父母。”
說到此節,奚甯復擱下箸兒,目中氤氳著淡淡哀,“你我父子,出名門族,哪里真知百姓之苦?我此番到荊州,適才見識了民生艱難。你乖張,倘或仕途太順,只怕忘了為本,了那起利熏心之人。我你去地方上,一是瞧瞧百姓如何生計,二也是想你近民知民,日后回到朝堂,方能擘畫那惠民利民之策。”
奚桓倒不驚不慌,深深作揖,“兒子明白爹的苦心,不論哪里,兒子都愿意去。”
“你能懂事就很好,去吧。”
東廂已開了門窗,斜殘灺,蟬兒漸歇,暮晚的風帶著些涼意。花綢在榻上納涼,換了件丁香的短褙子,里頭裹著葡萄紫的抹,口上頭一截皮還掛著點水珠,搖著扇子,儼然太真出浴之態。
奚桓心兒蠢,腦子里想要帶著花綢往地方赴任,外無那些流言閑話,無父親威嚴,何等自在?便樂呵呵地走進去,說趣沒兩句,正事還未說起,誰知馮照妝又走來,在院中朝正屋里窺一窺,又走到東廂屋里來,將奚桓掣開,“這時候,桓哥兒回屋里歇吧,還纏著姑媽。”
說著一屁落在榻上,朝花綢挑挑下,“大哥哥在你娘屋里?”
花綢點點頭,馮照妝凝眉想想,也自顧著點點下頜,“正好,大哥哥疼你,我去把焦家太太的事一說,沒準兒就定下了,你等著聽我的信。”
言訖,往廊下款腰而去,奚桓聽了兩句,忙坐下來,兩眼瞪得滴溜溜圓,“二嬸嬸還想你與焦家的親事呢?你沒對說,你已嫁了我了?”
“我、我怎麼說嘛?”花綢有些心虛,往窗畔了,“我是不好開口的,你怎麼不說呢?”
奚桓慪得直拍桌,“你總是如此,顧著這個顧著那個,偏不顧我。咱們是立了婚書的,你怕什麼?就跟來搶來似的,只知道捂著。”
花綢陪著笑臉,倒了盅茶遞與他,“哎呀,我曉得了,你瞧瞧你,急得汗又出來了。二嫂嫂這會子往那屋里去,我娘必定是要告訴的。”
不想那馮照妝趕著往正屋里去,奚甯見來,便到外間吃茶,獨在里頭,拉著奚緞云,將焦家兄弟如何上京,如何機緣下見著花綢,如何求人說親的事說了。奚緞云聽了半晌,面難,卻也與花綢一般,有話堵在嗓子眼里,不好說得。
見支吾為難,馮照妝將手臂一拍,“我聽見前頭妹子說起姑媽在荊州替相了戶人家?我看不好,太遠了些不說,就說妹妹前頭嫁的是單煜晗,場上的人來來往往,總有些瓜葛,人閑話也不好,不如這買賣人家,清凈許多。”
奚緞云仍不好開口,馮照妝又斜著眼笑道:“姑媽聽我的為好,焦太太那兄弟,我是見了的,端得詩文皆通,百伶百俐,家中緞子鋪、香料鋪、糧迷鋪、酒樓飯館,又各地跑江湖,做著天下的買賣,不敢說富可帝國,在南京,卻是數一數二。他家中斷沒有姬妾優伶那七八糟的人,又不在外頭眠花宿柳,閑暇時只捧著書看。早年有個媳婦小子,通得病死了,就剩他與上頭兩位長輩,還有堆的銀子。這還哪里不好啊?這還不好,姑媽到哪里再找好的去?”
一席話說得口干舌燥,旋往炕桌上倒茶吃,一回頭,奚緞云還是那副瑟瑟猶豫的模樣,“好,照妝看好的人,自然是好的。只是、只是,哎呀,真是我不知怎麼開口好。”
馮照妝正催問,卻見奚甯打簾子進來,坐到榻上去抖了都擺,“弟妹的話,我在外頭聽見了,有勞弟妹費心,我正有一樁事要說。原該前幾天到家就說的,誰知朝廷里一堆事,忙得忘了。正好,你去告訴二老爺與家下人一聲,綢襖已嫁了桓兒,往后就是真真的一家人,不許下人小瞧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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