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憬琛才夾了一筷子白菘,吃到里眼睛就亮了。
“好吃吧?”葉嘉瞇著眼睛笑,“現在正是吃山蔥的時候,炒蛋的話很香的。”
“嗯。”
周憬琛這人其實不挑食很好養活,吃什麼都可以,吃食于他不過飽腹而已。不過飯菜的味道好的話會多吃一點,再加一條,對葉嘉做的菜格外捧場。葉嘉特意拿了五個饅頭,原本預備自己吃一個,剩下的四個都給他。結果周憬琛四個饅頭吃完了還有些意猶未盡,葉嘉都無語了。
“四個饅頭也不算多。”周憬琛拿了帕子慢條斯理地拭角,“不過半飽而已。”
葉嘉:“……吃多積食,找不到茅廁的時候你就會后悔。”
晦地瞥了一眼周憬琛的肚子,確實很平。想起以往這廝在家吃飯的飯量……也不曉得這人吃的東西都去了哪兒,這麼多食吃下肚子也不長。
雨說下就下,沙沙地打著頭頂的瓦片,聲音聽得人昏昏睡。
轉眼就是一年過去,不知不覺葉嘉來這邊都兩年。
林子里的樹葉發了新芽,綠意像潑墨暈染,又是一年三月。或許是葉嘉的錯覺,總覺得這個地方要比東鄉鎮暖和些。葉嘉開了窗看向雨幕,才想起來問周憬琛:“你還沒跟我說,這次咱們到底去哪兒呢?不是說有要事要辦,咱們喬裝打扮商戶夫妻麼?”
“去安西都護府于闐。”周憬琛不知從哪兒弄來一把梳子,拆了葉嘉綁得七八糟的頭發,站在后給慢慢地梳理發,“跟我去見一見外祖跟舅舅。”
葉嘉:“……!!!!”
他梳著舒服的,葉嘉聽到這話頓時就瞪圓了眼睛:“見誰?”
“外祖跟幾個舅舅。”當初景王府落難,作為姻親的余家自然也到了牽連,尤其是余氏的娘家余家。余家老爺子是先皇太傅,余氏大兄乃當世大儒,桃李滿天下,正經的四百年底蘊的書香門第。景王一出事,他們就逃不了被牽連流放的命運。
葉嘉:“……你就打算這樣帶我去?”
“不然嘞?”周憬琛學著葉嘉平時說話的態度,笑道,“咱如今流放,你難道還打算帶伴手禮麼?”
葉嘉:“……”
“無事,外祖知曉周家的況,不會在這方面挑你的規矩。再說,他們也并非那般拘泥之人。”余家是書香世家沒錯,但家風跟旁人板正的書香門第不同。余家人都是天資聰穎之人,每一代都很古怪。就如余氏的父親,余老爺子就是個頑劣子。
因著家底子夠,老頭兒一直到老子都沒改頑劣作風。當然,余家會被闔族牽連流放,也與老爺子當庭辱罵當今皇帝,不僅自己做文章還開詩會慫恿當朝讀書人當眾寫詩譏諷當今有關。
余家一家子沒怪老爺子任妄為,余氏的幾個兄弟花招百出地煽風點火……全家跟著老爺子一起流放。
葉嘉:“……”一家子狠人。
余老爺子教養子嗣全憑孩子的天,從不苛求所有子都才,也不將書香世家的名頭死死扣在腦門上。余氏就是余家出了名的草包,從小被父兄捧在手心,只顧就好。也因著余老爺子的這份教養,余家反而各有各的特長,兄弟姐妹也比一般的世家出的子嗣團結。
“外祖子頗有些促狹,有些喜捉弄人。三位舅舅的子雖說迥異,但都十分隨和,莫要擔心。”
……這麼說反而更擔心了。
葉嘉撓了撓臉頰,覺得事肯定沒周憬琛說的那麼簡單。若是要去見外祖跟舅舅,何必喬裝打扮走這一趟?以如今的況來說,他就是派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人給弄走都不是難事。
狐疑的眼神掃過來,周憬琛咧開角又笑起來:“確實還有別的事,我也沒說去只有一樁事。”
“……你該不會去策反安西都護府的都護吧?”
周憬琛握著梳子的手一滯,看向。
“怎麼了?我猜的不對?”北庭都護府與安西都護府接壤,兩者都在關外。先前葉嘉就在想,若是大燕朝廷收到消息要對付周憬琛會從哪個方向過來。
思來想去,最便利的方法就是調安西都護府的駐軍。安西都護府的兵力雖說及不上北庭,但此地各種生存環境比北庭強太多,糧食產量也更多。真要打起來,北庭還得分出一部分兵力去守住東北、西北、西面的出口,不一定能在安西都護府的都護手中討到便宜。
換句話說,要想在關外站穩腳跟,并且擁有絕對的能力劍指中原,安西都護府是一定要拿下的。
周憬琛不不慢地給葉嘉挽了一個發髻,又給捋了捋鬢角,堂而皇之地將那個梳子收回了裳里。
葉嘉拿著周憬琛給的小鏡子左右照了照,不得不說,梳的很不錯。
正盯著鏡子里的自己欣賞貌呢,十分滿意這個新發型。側的人忽然傾下子,臉從肩膀側過來,湊到了的跟前。清冽的氣息噴灑在葉嘉的肩頸,這人低頭在的臉頰輕輕啄了一口。葉嘉臉上的溫熱之即離,回過頭,周憬琛已經收斂了神。
一本正經的模樣,仿佛方才只是葉嘉的錯覺:“……”
趁著葉嘉晃神,一只素白的手很是自然地順走葉嘉手里的小鏡子。當著葉嘉的面出帕子仔細地了鏡面,然后理直氣壯地塞到自己的服里。
“……多照幾下都不行啊?小氣鬼!”這廝有的行為簡直是令人發指,要不是親經歷知曉這人床上不是人,葉嘉都要懷疑他是分桃斷袖了。畢竟正常男子誰帶小鏡子和梳子啊?
周憬琛斜了一眼,幽幽地道:“吃飯的玩意兒如何不小心?你要是不小心給我摔了可怎麼辦?”
“誰家吃飯用鏡子和梳子!”
“我呀。”周憬琛是一點不愧,甚至還有些理直氣壯:“畢竟牙口不好,只能吃飯。”
葉嘉:“……”
“確實如嘉娘所說的,是為了安西都護府的兵權。”周憬琛并非是故意瞞著葉嘉,只是這些事不需要每一步都說的很清楚。做的時候,葉嘉自然就會知曉。
“果然,我就知道。”
葉嘉捋起垂落在前的一縷頭發,圈在手指上轉,“一路這麼平靜,是朝廷還沒反應過來麼?”
古時候通不便,車馬很慢。兼之天氣嚴寒,關外與關距離很遠,而當今朝廷并不放太多心思在西北之地。諸多因素阻礙了信息的傳遞,確實是有這個可能的。
周憬琛聞言冷笑了一聲,并沒有多做解釋:“至在五月之前,朝廷都不會有太大的靜。”
葉嘉揚了揚眉,約莫能明白周憬琛的心。
事實上,這本怎麼說呢,是一個專注于的。雖說葉嘉早已不記得書中劇,但印象還是有的。暴君皇帝的所有心思都用在了如何討主歡心之上。整日里為主爭風吃醋,并高調地彰顯主與眾不同的獨寵地位以外,暴君男主好像就沒別的事做。
故事之外的人或許會于男主的如此真摯,天底下獨一份的寵是有多人。但刨除,作為一個皇帝,男主未免也太游手好閑了。以至于后來被殺,葉嘉都覺得合合理。
……行吧,既然他這麼說,葉嘉也放下了心。
葉嘉坐在窗邊聽了會兒雨,周憬琛就坐在的對面看文書。
他的目不由地遠,葉嘉難得地發起呆。自打穿過來就一直繃神經,沒有閑下來過。這般什麼都不想的時候之又。葉嘉不由地算起了從東鄉鎮下來到于闐的路程。走上下筆直的路線,大約是三百里路。馬車跑得快的話,一天一夜就到了。
他們昨日夜里出發,如今路程應該走了六分之一。
想著想著,對面又傳來模糊的打罵聲。葉嘉眉頭微皺,站起來。
剛一,周憬琛抬起頭:“去哪兒?”
“……去外頭看看。”又不跑,葉嘉有些無奈,“我去去就來。”
周憬琛目追著的背影,等到門吱呀一聲從外面關上,他才扭頭看向屋外。細雨朦朧之中,院子對面的一個角落里,胖墩墩的廚子正在踢打一個人。周憬琛低下頭盯著信紙上的一行字,‘顧明翼卒,顧家主母深夜進宮,求見貴妃。’
安靜的屋響起一聲輕輕的嗤笑,周憬琛面無表地點燃了桌上的燈,引燃了信件。
“墻頭草。”
且不說墻頭草顧家從來就不會立場堅定,葉嘉順著走廊走到胖廚子吵鬧的地方。離得近了,葉嘉才看清楚他正在踹一個瘦的乞丐。那乞丐頂著一頭污糟的頭發,臉藏在頭發之中。上穿得很單薄,破破爛爛的。整個人蜷一團,在外的皮上全是污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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