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鑒賞識人,徐驍六名義子,袁左宗褚祿山齊當國三人都出自你獨慧眼,得六子。姚簡葉熙真二人,扣去四子。此後親自為徐北枳陳錫亮寫下雕琢之法,暫且加上四子。”
“北涼荒涼,手握僅僅三州之地,在你事事殫竭慮治理謀劃下,仍是讓北莽不敢有毫彈,並且順利替徐驍得到世襲罔替,讓我這種草包都有機會當上北涼王,得八子。”
棋盤上已經放有整整六十顆棋子。
然後是文才等相對閑散六事,棋盤上陸續慢慢增添棋子十一顆。
徐年癡癡向棋盤,“謀士當先謀己。一手造就春秋局的‘收無敵’黃龍士仍然神仙逍遙,趙家幕後心算無敵‘先手舉世無雙’的元本溪也安在,大於朝。燕敕王首席謀士更是在南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,盡人間富貴。師父,那你呢?”
提壺綠蟻酒。
倒酒在棋盤。
倒盡了壺中綠蟻,獨一室的徐年淚流滿面,哽咽道:“師父,你讓我以後帶酒給誰喝?”
28.去你娘的大自在
懷捧琵琶登場,只是這一次卻沒有了那位目盲老人。
而當坐下,端起前小板凳上的一壺酒,一飲而盡。徐年只聽到四周瘋狂起哄和喝倒彩聲,都在謾罵嘲諷這是北莽蠻子穿過的破鞋,丟了北涼的臉面,早該自己死在關外,還回幽州做什麼,掉錢眼裡的娘們!
子無於衷,輕拂乾枯琵琶的將斷之弦。
幾桌刻意霸佔住近水樓臺的披甲兵爺,翹著二郎,每次說書彈琵琶,就各自丟出一串銅錢,狠狠砸在上,顯然早已門路,把這件事當作找樂子。
然後眾人就看到一名年輕公子哥走到臺上,蹲在前。
一時間嘩啦啦,銅錢如雨墜。
徐年聲問道:“二玉?”
眼神冷漠的並未理睬,繼續彈奏琵琶。
徐年出一個笑臉,一個字一個字,咬牙重複了當年所說言語:“就白木琵琶而言,音質算好的了,若是銀錢允許,可以稍稍補膠,老先生說書容尤其苛求琵琶的脆二項,還有第一弦已是離斷弦不遠,不過在我看來,既然是彈琵琶給看們欣賞,彈斷琵琶弦也是一樁所有人都會喜聞樂見的事,大可不必忙著換這第一弦。我再與你說一些南派大國手曹家琵琶的技法,你能記住多是多……”
仍是沒有抬頭,琵琶聲不斷。
似乎不敢去看這名在北莽境偶然相逢、並且曾經好心教琵琶的男子。
徐年蹲在腳邊,紅著眼睛說道:“對不起,上次忘了跟你爺爺說,我不但是北涼人,而且我就是你爺爺一直所說的那個人。我徐年,如今是北涼王。”
坐在小竹椅上才與眼前男子等高的猛然抬頭。
徐年手輕輕挽過的腦袋,擱在自己肩頭,從來沒有人跟誰說過“對不起”這三個字的他,又一次哽咽重複說道:“對不起。”
第一次,是徐年他對不起。
第二次,是北涼對不起。
抑著哭腔低聲道:“沒關系。”
徐年背對眾人,緩緩起。
徐偃兵跟六珠菩薩同時出一步,眼神異常凝重,像是那個背影,變了王仙芝,或者是新出江湖的高樹。
九樓之上有高樓,方可自稱忘憂天人。
徐偃兵怒喝道:“徐年!萬萬不可強行第十次出神,遠去北莽!”
六珠菩薩雙手合十,這棟酒樓外的天空,六尊法相迭出,做出鎮此樓之威勢,沉聲道:“皆,大歡喜。
29.有人求活,有人求死
樊小柴似哭似笑,五髒六腑如同翻江倒海的淒慘子艱難出一隻手,死死抓住他的一隻靴子,角滲著,沙啞道:“徐年,你殺了我吧!我求你了!”
徐年彎下腰,手握住的那隻手,枯槁病態的臉瞬間紅潤自然起來,徐年眼神醉人,聲笑道:“樊小柴,想死有什麼難的,好好活著才難。別看我風風悠哉遊哉的,又是異姓王又是天下第六,可好運氣如果已經被用了的話,那麼我其實不過是在陪著北涼一起等死而已。當然,說了你也聽不懂。”
我徐年求死
徐年一步一步走出影。
城上城下,只見這位離異姓王一把扯掉那件蟒袍!
衫如雪。
一如當年白出涼州!
這個不再做什麼狗屁離藩王的年輕人,沒來由笑臉燦爛,然後抬頭朗聲道:“徐驍嫡長子,徐年在此求死!
30.呵呵姑娘不呵呵
劉松濤平靜道:“你吧,到時候貧僧還能為你念經幾句。況且貧僧暫時還不能死,攔不住便攔不住,讓開道路便是。但你王小屏,或者說你王小屏的劍,則不行。”
王小屏說道:“也行。給人祈福禳災一事,我比起師兄弟們,差太遠。”
劉松濤笑道:“你的劍,是好劍。擱在一百年前,貧僧一樣會惺惺相惜。”
一直冷面冷心的王小屏突然沒來由笑了。
記起了當年在武當上上,那個練刀的年輕人,去紫竹林溜須拍馬的時候,上所謂的劍卓絕,劍法神,其實應該是那個賤字才對吧?難怪小師弟那時候一直著樂,又不敢笑出聲。
————
徐偃兵單槍匹馬離開了北涼邊境,在幽州河州界駐足。
還有個去見過了墳頭後,就離開北涼道,扛著一尚未金黃的青向曰葵,走得不快,因為沒有想著去見老黃一面。
戴了一頂不合時宜的貂帽,也不知是誰送的,讓如此不舍。
黃龍士看著聽不懂太多卻滿是悲傷的稚臉龐,心驀然一,輕聲道:“既然翻書之人莫名其妙來到了書中,並且沒有被書頁死,那麼以後的事,可能就會說不定了。”
黃龍士站起,笑著向出手。
小孩被他牽著站起,然後向遠一片金燦燦的向曰葵田地,怔怔出神。
黃龍士轉頭看了眼那隻新土培的小墳包,歎了口氣,不用想也知道墳會被不敬鬼神的貪財之人,一次又一次刨開,隻為拿走那支綴珠金釵。但他沒有跟說這個。
小孩突然跑去那片金黃的向曰葵地,折了兩,一擺在墳前,然後想了想,又放下打算扛在肩上的另外一,放在腳邊。
跪在泥地上,面向遠方,重重磕了三個頭。
恰好站在小孩跪拜方位的徐年,輕輕側過。
31.這麼高了
院中娘倆相視會心一笑,孩子扛回劍匣放好,然後出屋子跟娘親一起坐在臺階上,看著滿天繁星。
而一個看似近在咫尺實則遠在天邊的年輕人,就坐在不遠,陪著他們。
孩子把腦袋擱在娘親的膝蓋上,好奇問道:“娘,大姐說人死了以後會變天上的星星,二姐說不會,那到底會不會啊。”
子著孩子的腦袋,微笑道:“不知道啊。”
孩子歎了口氣,“我要是能快些長大就好了。”
子搖頭笑道:“不長大才好。”
孩子站起,把手放在比腦袋更高的地方,笑道:“娘,你信不信我明天一覺醒來,就有這麼高了!”
子笑著沒有說話。
孩子抬著手蹦跳了幾下,“後天就有這麼高!”
子站起,站在孩子面前,抬起手,手的位置比自己還要高些,然後低頭聲道:“小年,慢慢長大,不要急,遲早有一天,你會這麼高的。”
然後抬起頭,著那個高度,笑了笑。
“小年”的後。
恰好在子比劃的那個高度。
出竅神遊於春秋中的徐年淚流滿面,著,輕輕喊道:“娘。”
32.這世間除了生死,哪樣不是閑事
在徐家軍中搶軍功比誰都翻臉不認人的死胖子,破天荒沒有半點高興,耷拉著頭大耳。
徐家鐵騎,一撥撥老人走新人來,可自打追隨徐驍出兩遼起,打到了這座西壘壁,就沒有生離,唯有死別!
“徐年”蹲在徐驍邊,很想告訴褚祿山和背還未傴僂的徐驍一聲,袁左宗不會死,西壘壁一戰更不會輸。
但是之後,等到封王裂土北涼打北莽,就開始生離漸多,死別漸。
33.當死則死
逐鹿山之巔。
白對紅袍。
白子坐在最頂一級的石階上,提起酒壺,仰頭灌酒,眉宇間沒有半點憂。
不知為何如何,只剩下一面的朱袍臉朝白。
淡然道:“沒事的。天底下沒人相信他,但我相信。”
猛然站起,舉起一臂,會心笑道:“八百年不改!”
34.好一個天下公分徐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