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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火葬場》 第 31 節 報卿凌云志

我的母妃是個穿越者。

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,教我「人人平等」「婦能頂半邊天」。

父皇寵,所以破例讓我這個公主,跟著去念書。

我讀了書,就明白了。

明白了為什麼皇兄們都想爭皇位。

1

在我去尚善堂念書之前,五個皇兄考慮到我母妃寵,待我都不錯。

他們常說,將來要給我選個好駙馬,看我子孫滿堂,和樂一生。

我母妃于私下里不屑道:「聽聽,他們就覺得對于人而言,嫁得好、能生一大堆孩子,就算圓滿幸福。」

「而他們自己可就過得彩多了。學文、習武、爭權、奪利,王侯將相,青史留名。」

所以我母妃想讓我去念書。

想讓我得到皇兄們能得到的一切。

當然了,不敢明說,我也不敢肖想。我向來只是個聽話的公主,所以我老老實實地去了尚善堂。

可當我拿起書卷,與太傅共論國策后,皇兄們便待我不那麼好了。

二皇兄藏起我的書,三皇兄扯散我的頭發,四皇兄怪氣,說我是「牝司晨」。

太子哥哥倒是穩重些,可五皇兄將我搡進芙蓉湖,他從始至終都只在冷眼旁觀。

冬天的湖水刺骨的冰,眼見我筋要嗆水了,竟無一個哥哥拉我一把。

在我沉下水面前,我只看到五張或漠然或狠的臉。

最后我還是被人撈起來了。

是這尚善堂里,唯一一個不懼怕皇子們的人。

是這尚善堂里,除我之外的唯一一個子。

是剛承襲了鎮國侯爵位的衛凌霄。

將朱紅的大氅留在岸邊,抱我上岸的一瞬,就裹在了我的上。

「靖安公主別急著起,微臣抱你回宮。」

我的視線很模糊,只覺得那張如冬雪一般白凈的臉,一如既往的清冷。

今年才十六歲,就已是領兵的元帥了。

去年東征,用一只右眼,換來了一赫赫軍功。

所以打尚善堂第一次見面,我就對這個戴著一只眼罩的軍侯,十分敬畏。

偏偏太傅大人將我排在了衛凌霄的前座,駭得我當在時,都正襟危坐,深怕的書桌。

但此時,沒的桌子,反倒被抱了滿懷。

的臂彎這樣有力,我無可躲,只能乖乖窩在的肩頭。

我才小聲啜泣了一下,便被喝止:

「公主有什麼可哭的?一群豎子仗勢欺人,你大可記下這筆仇,將來報回去,斷然沒有再為之傷神的道理。」

嚇得我立馬噤聲,眼淚鼻涕都不敢流了。

一進我母妃的寢宮,我便忙不迭掙扎逃開。

那個懷抱太灼人。

我撲到母妃懷里,當著衛凌霄的面我不敢哭,等向我母妃回稟完前因后果,離開之后,我才號啕大哭起來。

我母妃抱著我,像時一般,一邊輕拍我的后背一邊安我:

「真是草了,一群小茶壺,破防什麼呀!」

我習慣了我母妃奇奇怪怪的話語,大概知道,是在罵欺凌了我的皇兄們。

所以我使勁兒點頭,學我母妃的話:「就是就是,皇兄們就是破防了!」

母妃驀地扳住我的肩頭,問我:「那靖安可還敢去念書嗎?」

我怔了怔,心下糾結萬分。

我向來喜靜,是讀書寫文的。

可遭此欺辱,我又害怕得不行。

正值我猶豫之際,窗外飄來一道清越的聲音:

「自然敢。」

是折返來取大氅的衛凌霄。

風雪覆,面若冠玉的子踏進門,宮殿輝煌也掩不住的氣派。

跪地行禮,說出了絆住我一生的許諾:「微臣愿為靖安公主保駕護航,讓不再欺凌。」

看向我,眼中的華熠熠生輝。

我不知道那一刻,決意在我上投注些什麼,只知的這一眼,給了我莫大的勇氣。

所以在問我「如此,公主明日可還敢去尚善堂」時,我抹掉眼淚,捋了捋鬢邊碎發,帶著哭腔回

「那我明日去北門等衛大人進宮,和大人一同前往念書,」我的眼睛,「風霜雨雪不能阻。」

那是衛凌霄第一次對我笑:「風霜雨雪,不能阻。」

2

可我第二天,在北門邊等到素雪飄揚,也沒能等到衛凌霄。

派了親兵來傳話。

說是昨夜父皇急詔,讓領兵出城了。

我不皺了眉。

那得多冷啊。

其實只比我大一歲,可我連夜路都不敢走,已經能連夜行軍了。

親兵問我可有話帶給衛凌霄,我想了半天:「風霜雨雪,不阻

靖安念書。萬軍侯保重,平安歸來。」

親兵走遠了,我想起什麼,又忙將他回來。

「請再多帶一句話給。」

不知怎的,我的心猛然跳得很快:「我等回來,一起去尚善堂讀書。」

大宮綺錦笑我:「旁的公主都邀王孫公子,公主倒好,纏著一個將軍。」

我坐在轎輦上,看碎玉冬雪染白朱紅宮墻,心里也跟著紛

「綺錦,不一樣。」我抱懷里的書袋,想明白的一瞬,堅定了許多。

和那些拿子當點綴的王孫公子不一樣,瞧得起我。我在眼里,是個可以談國策的公主,是個和皇兄們一樣的公主。」

綺錦搖搖頭,臉上帶著幾分憂心:「奴婢服侍過許多主子,唯公主與曇妃娘娘這里最善待奴婢,所以奴婢斗膽講句大不敬的話。」

「公主與娘娘的有些心思,雖不是害人的,但若讓有心的人聽了,保不齊反倒要委屈。有些事兒,還是不想的好。」

綺錦是宮里頗有資歷的大宮見過許多盛極轉衰的炎涼。

所以我知是為我和母妃好,是故乖乖應下:「你的好意我明白,我平日里也會同樣規勸母妃的。」

綺錦出安心的神,扶我下轎,向尚善堂中行去。

不免再提醒我:「公主只管服個,別和皇子們鬧太僵了,不然罪的總是公主。」

「是啊,罪的總是公主。」我不重復了一遍的話。

細思真是可笑至極。

兄妹相斗,同樣都是父皇的孩子,可罪的總是兒。

我已準備好伏低賣乖,沒想到我剛一踏進學堂,便被兩個皇兄極熱忱地迎到了座位上。

我滿目迷茫,向來藏不住話的四皇兄半蹲在我側,諂笑道:

「皇妹與衛軍侯好,怎的也不告訴皇兄們。昨日兄妹玩鬧,還驚前告狀,當真是誤會一場了。」

我眨眼睛,心中不免在想:原來還有你們怕的子啊?

原來你們五個為了皇位勾心斗角,還知道有位一品軍侯,手掌國之重兵,支持誰,誰就有了最大的勝算啊?

但我明面上還得裝乖:「昨日回宮,我著了涼,便睡下了,并不知曉——」

我頓了下,懷著私心,改了稱謂:「霄姐姐去父皇面前告狀,也是向來雷厲風行,眼里容不得沙子罷了。武人的脾氣,諸位皇兄還請多擔待。」

幾個皇兄都說著客套話,唯獨太子哥哥的臉始終沉著。

他對我說了句不明就里的話:「衛軍侯當真有仇就報,一天都等不了啊。」

還是我回了宮,才聽我母妃說起緣由。

此番出征,衛凌霄特意點了太子妃的胞弟隨行。

那是個手的紈绔子弟,家里的嫡子,被寵壞了,戰場兇險萬分,誰知能不能活著回來。

我輕聲地問母妃:「您說,可是衛大人為我出氣,才如此安排的?」

母妃幫我在書冊上勾畫重點,隨意道:「你二人又沒為你出什麼頭?何況再功名赫赫,也輕易不敢得罪太子吧。」

聞言,我微不可察地有一瞬失落,但母妃說得有理有據,我也只能點點頭。

打一開始便是說不清,道不明。

3

分明沒什麼的,但我還是有意開始聽那些與戰況有關的消息。

幾個皇兄在尚善堂時,最和太傅大人談前朝的這些事。

我才知道,冬末初春最冷的日子,衛凌霄去的是惡劣苦寒的漠北。

聽聞還沒真正戰,就有不士兵死于嚴寒。

想起那天我掉進冰湖里的,我不打了個哆嗦。

我沒忍住上前話:「三皇兄,你方才說,霄姐姐是去平的,是何人反叛?可是霄姐姐的對手?」

二皇兄涼颼颼地勸我:「這事兒,恐怕你我都管不了。」

我老老實實地回他:「我沒想管什麼,只是顧念霄姐姐的安危。」

三皇兄倒是大大方方回我了,雖然是以一種輕蔑的態度:「二哥還不知道們這些人家的心思嗎?咱說是去保家衛國,們也不懂,只管眼淚地盼著人回來,別再打仗了。」

「所以靖安,你也別瞎擔心了,區區草莽揭竿,難不倒衛軍侯。但依我們想來,殺焉用牛刀,該是父皇有別的——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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