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前不走,是因為有太多的顧忌,如今的,已經沒什麼好怕的。被兩國通緝,永無寧日,不在乎;沒有每月一碗的解頭痛癥的藥,也沒關系,哪怕只能活一日,也不想再被別人控制。
纖細又虛弱的軀仿佛充滿了力量,是那麼堅定,堅定得讓傅籌害怕。
他嘆息著問:“讓你見到他,你就不會離開我了嗎?”
沒答話,他心里也很明白。會離開他,遲早。所以他說:“既然結果一樣,我為什麼要讓你見他?”
漫夭反問道:“你以為你不讓,我就見不到?”可以自己找,只要他活著,總有一天能找到。
傅籌仿佛知道心中所想,冷酷道:“我可以讓你見不到!或者見到,一堆白骨。”
漫夭心口一窒,沉目盯著他,問:“你威脅我?”
傅籌移開目,不看,道:“我只是提醒你。”
漫夭聽完笑起來,笑得凄艷而諷刺,“傅大將軍真是厲害,先是用我來控制他,現在又想用他來控制我,果然高招!不過可惜,我不是宗政無憂,我也不再是以前的容樂,今時今日,我不會為任何人制于你,我相信,他也不希我為他制于人。傅籌,我要謝謝你,讓我看清楚了在這個世界里,誰才是真正的我,誰把我看得比他的生命和尊嚴甚至是江山都還要重要,雖然,我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!但是無妨,此生能得一人如此相待,總算是無憾了。如果你要殺他,請你通知我一聲,謝謝。”
揚著下說完這些,看著傅籌幾乎是倉惶而逃的背影,臉上的笑容漸漸冷卻。
起下床,有人進屋伺候梳洗,洗完之后坐到銅鏡前,緩緩抬頭,驀然間,鏡中子的滿頭白發,如三千芒刺遽然扎進了的雙眼。震地瞪大眼睛,抖著雙手慌地揪著自己的頭發,白的,全是白的!雪一樣的白,勝過了蒼白的指尖。
后的婢不敢抬頭看,端著水盆匆匆離去。
一瞬而白頭,以為只有電視里才有,想不到竟會在這樣一個來自現代的子上上演。勾,只覺諷刺。
窗外風聲驟起,落葉飄零,坐在鏡子前,怔怔地著鏡中的白發子出神,眼睛眨都不眨一下,仿佛了一個失去知覺的木偶。
項影進屋,看到這副表,不知該說些什麼。紅白發,對于一個才二十來歲的年輕子而言,該是多麼沉重的打擊!
蕭煞讓蕭可配置烏發的藥,蕭可說那都只管得了一時,漫夭淡淡道:“不用。這樣沒什麼不好,不過是白與黑的分別。”
拿著梳子輕輕梳了幾下,索就這樣讓它散著,被人當魔當鬼都無所謂。其實,項影和蕭煞還有蕭可都不那麼認為,他們反倒覺得,這樣的子,即便紅白發,的麗并不會因為白發而減退半分,反倒像是盛開在雪蓮上的妖冶,讓人心生崇敬,不忍。
“公主姐姐,泠兒姐姐去哪里了啊?”蕭可耐不住沉寂,開口問。
漫夭拿著梳子的手輕輕一,木然道:“死了。”
“啊?”蕭可驚一聲,似是不相信,前幾天還和說笑打鬧的人,怎麼就突然死了呢?雖然認識時間不長,但是已經有了很深的,蕭可眼中盈了淚,聲音嗚咽道:“公主姐姐,泠兒姐姐為什麼會死啊?”
漫夭別過臉,眼角微微干,低聲道:“因為我不夠強大,救不了。”
蕭煞皺眉,平靜道:“如果是為救主子而死,也算死得其所。主子不必自責。”
漫夭垂目,不會一直沉陷在無休止的自責中,要做的事還有很多,深吸一口氣,淡淡道:“跟我說說外面的事。”
項影點頭,將這兩天發生的事簡單說了說。
原來啟云帝和天仇門門主有勾結,難民并非全是難民,而是啟云帝帶來的部分軍隊,混在難民之中讓人不易覺察,他的另一半人馬則是在城外,想翁蚌相爭漁翁得利,等傅籌和宗政無憂兩敗俱傷再與天仇門里應外合伺機占領臨天國,卻沒想到傅籌和宗政無憂似乎都有所覺察,將他們各自的主力皆留在最要關口,只各帶五萬人馬在皇宮一決勝負。最終不管誰勝誰負,啟云國的如意算盤都全然落空。啟云帝已撤離京城,天仇門被傅籌派去的人給滅了,天仇門門主帶了部分門眾逃走,被傅籌下令全國通緝。據說天仇門是十四年前崛起的門派,無人見過天仇門門主真容,也沒人知道此人究竟是男是。
醫診斷出臨天皇突然發病是因為中毒,證據指向太子,太子畏罪自殺。傅籌為先皇后嫡子的份公開,為繼承皇位的不二人選。
江南大軍現又駐守在伏云坡,向統領再度被關進刑部大牢,九皇子被在皇子府。至于宗政無憂,沒人知他現在何,也無人知他是生是死。傅籌那麼恨他,肯定不會善待他。還有九皇子,一定對恨之骨吧?
“走,去看看九皇子。”用了一碗粥,漫夭打開柜隨手取了件裳披在上,那是一件大紅的云錦紗,繡著斑斕的彩,在午后耀眼的中閃爍著奪目的華,本是無與倫比的驚艷彩,然而,在滿肩披瀉的雪白發的映襯下,那仿佛只是一個陪襯。
帶著蕭煞和項影出門,被守在園門口的侍衛攔住:“將軍有令,夫人上有傷,不宜出門,請夫人回去歇息。”
漫夭淡淡看了那侍衛一眼,面無表道:“讓開。”沒有怒氣,但卻有著渾然天的威嚴氣勢。
侍衛一愣,幾乎是本能的想讓道,但一想到上一批守衛的悲慘結局,便著頭皮道:“請夫人別為難屬下!”
漫夭目一沉,“我再說一次,讓開。”
那侍衛皺眉,見似乎鐵了心要出去,忙對邊上的另一侍衛使了個眼,那名侍衛立刻退走,顯然是要去清和園通風報信。漫夭眉頭一皺,二話不說,抬手拔劍,以快如閃電的作朝那名侍衛當頭劈下。劍遽閃,殺氣凜冽騰空,從來淡然平靜、一優雅的子突然變得狠辣無,將門外一干侍衛全部震住,就連蕭煞和項影也都怔了半響才回過神來。
侍衛砰然倒下,漫夭冷眼一掃他們驚駭的面容,拂袖震開擋在前的侍衛,擲劍而去。
那些侍衛們在走后半響才回過神來,神慌道:“快去稟報將軍!”
京城依舊繁榮昌盛,似乎和以前沒什麼變化。對于百姓而言,誰做皇帝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能帶給他們安穩的生活。
九皇子府坐落在東城,與離王府離得較近。從北城到東城,需經過一條無名的巷子,這條巷子熱鬧繁華,地面不寬,人一多便會有些擁。
漫夭的馬車行到無名巷的中央便走不了,只因道路兩側擺滿了攤子賣,攤子周圍人涌,都在那里,把道路給堵住了。項影上前驅趕,卻怎麼也驅不散,一波剛退一波又涌上來,如海一般,仿佛那些個平常的攤子有多稀奇似的。
漫夭蹙眉正想說繞道而行。這時,旁邊茶攤傳來這樣一句話:“要我說啊,這人嘛,還是長得丑一點的好,長得太,那就是紅禍水,就像引發這次政變的啟云國容樂長公主。”
有人問道:“這話怎麼說?”
那人道:“你們想啊,離王是什麼人?他如果真想要皇位,他還不早把太
子給撂下去了,可是他沒有,這說明什麼?說明離王此次叛為的不是皇位,而是人!聽說離王選妃那次本就是個幌子,為的就是見容樂長公主一面,再說這一次,離王本來都贏了,可他為了人放棄了唾手可得的江山,更說明了他是為人而來!再說大將軍,哪一個男人能忍自己的人跟別的男人有染?所以他一怒之下,就有了宣德殿外的紅帳一幕。再說后來,啟云帝聽說自己最疼的妹妹被這麼欺負了,他能干嗎?當然不干!照我看,天下要不太平咯!”
“聽你這麼一說,是有道理的。可這仗要是真打起來,苦的還不是咱老百姓?唉,紅禍水啊!”
“這樣的人哪里配母儀天下?真搞不懂,大將軍既然舍了,為什麼還執意要封做皇后?”
漫夭聽著冷冷勾,嘲諷而笑。自來到這里,從一開始的丑未進門先遭棄,到后來的紅杏出墻不知廉恥,再到如今的紅禍水,似乎一直都是街頭巷尾的談資。自古以來,男人們總喜歡把所有的過錯都歸咎于人,所謂紅禍水,對于真正的皇權斗爭又能起得了幾分作用?沒有,傅籌一樣會復仇奪權,沒有,宗政無憂同樣會部署反擊,沒有,啟云國也會有別的理由興起戰事。而,不過是這場權利斗爭之中的犧牲品,真正在乎的,也就那一人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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