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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一品仵作》 第七章 帝王心術

“至於大學士秋儒茂,聖上倒是將他斥責了一頓,說上梁不正下梁歪,他既好,他兒子想必也非忠正之士,那何必介意父子共用姬妾?秋儒茂大呼使不得,並為子申辯,聖上斥道:‘當朝一品大員,朕之左右侍從,竟狎癖,朝廷的臉都讓你丟盡了!朕告訴你,你若改不了這病,朕就下旨每日往你們父子府上送姬妾,準你日夜歡歌父子同樂!朕就等著你掏空了子,賜你還鄉養老!’聖旨尚在秋府,秋儒茂回府後慌忙遣散了姬妾,又命人去畫舫為那一對歌贖了,不僅還了兩人良籍,還給了一筆銀兩,兩人回鄉去了。”

“林學掌著淮南道的兵權,他押天牢的這些天裡,不知多人想探知聖意,可三府大門閉,一副置事外的態度,以致朝中都在猜測三府已歸聖上所用,這便是聖上不收回旨意的用意了——那三道旨意是懸在三府門前的刀,提醒著三府有在聖上手裡,他們隻能按著聖上指的路走。而且,聖上的厲害之還不止在此,你想想,翰林院若真了儲養才士之所,天下思豈不盡在聖上的眼皮子底下?黃淵之子進了翰林院,一言一行皆可監察不說,他年紀尚輕,容易培養,加之聖上全了他的姻緣,他心向聖上豈不已必然?王瑞之子也一樣,雖不必去關送命,可到了星羅,焉知不是為質去的?哪怕日後回朝,紈絝子弟真了錚錚兒郎,那心也是向著聖上的。”

何善其苦笑一聲,嘆道:“聖上好手段哪!恩威並施,步步機謀,可謂深謀遠慮。你想與聖上博弈,論權,你自認為比聖上如何?”

楷沉默了,眼底波瀾興覆,半晌過後才問:“照此說來,聖上想要孤立我們?”

八府之盟看著還剩四府,但那三府已不敢造次,那可不就剩下何家了?

“隻能如此猜想了。這幾日,祖父左思右想,懷疑三府陛見的形輕而易舉地就被探聽到,這十有**也是聖意。”何善其嘆了一聲,“聖上在等,等著看我們何家如何行事。”

而如何行事,應該便關乎生死興衰了。

“都怪祖父,當年沒敢賭。”何善其看著何初心,悔之晚矣,“當年,祖父擔心元黨勢大,聖上勢單力孤難以事,想著就算他的大業真了,後宮之中也會有我們何家的一席之地,誰想到他會遇見當今皇後……唉!你那日也進過宮了,這些日子也看見了,聖上是鐵了心不選妃,你也該死心了。明兒祖父便請到府上來為你議親,賜金匾雖還未掛上,但何家已算是位列侯爵了,滿朝名門族的公子給你挑,定能挑一門好親事。”

何初心擰著帕子,淚珠在眼眶裡直打轉兒,還沒開口,祖父便又有話示下。

“門外那人,你可差人去給一筆喪銀,擔下一個好名聲。放心,待明日議親的風聲放出去,宮裡必不會降罪於你。”

何初心這才知道,原來祖父心中早已有了兩全之法。

兩全之法,又是兩全之法!

當年如此,今日也是如此,可每次被犧牲的都是

何初心抿著,淒怨不甘和淚湧出,扭頭奔出了書房。

“妹妹!”何追出去,卻忍了下來,轉頭問道,“祖父,妹妹議親的訊息一放出去,可就等於是我們和聖上低頭了!”

“我們已經被孤立了,不低頭,你想反不?!”何善其怒拍桌案,掌風得何楷雙目一虛,“祖父費了一番口舌,你竟還介意一時的高低!聖上與你年紀相仿,論閱歷、遠見、謀略、膽識,你都差得遠!不俯首稱臣,難不你想學元家?水師久安於江南,我們何家是做不元家的,進退有度,方能長久!”

楷的臉青一陣兒白,冷笑道:“祖父難道忘了,城外有五萬對英睿皇後忠心耿耿的兵馬,自過了江來,他們便另營駐紮,非但不肯併咱們,到現在了,還自稱江北水師!聖上重他們,防著我們,用意已昭然若揭!若一味低頭,我們隻怕會萬劫不復!”

“祖父何時說過要一味低頭了?爭與不爭,重在分寸,以退為進的道理,你應該懂!”

“孫兒懂,軍中的將士們可不見得會懂,若將士們覺得憋屈,日後恐生嘩變。”

“水師居安已久,軍中士氣早就懶散得不樣子,還有嘩變的?除非有人煽。”何善其目炯亮,語氣裡含著警告,“你和軍中的那些年輕將領都安分些,祖父這些日子眼皮子跳得厲害,總覺得林家在淮南軍中遍佈舊部,聖上也太不顧後果了。可聖上一向深謀遠慮,又怎會行事不計後果?除非……此事不像我們看見的這麼簡單。這陣子興許會生事,你們切記不可妄,待看清楚局麵,再圖後事!記住了嗎?”

“……是。”何楷恭敬地施了一禮,低頭時袖甲上雕著的紋影落在眉宇間,如豹伏行。

何善其果真未猜錯。

嘉康初年七月二十九日,原兵曹尚書林學的囚車在押解途中被劫。

八月初二,淮南軍中林氏舊部以朝廷迫害忠良為由,歷數皇帝背棄祖宗、寵後乾政、聽信讒言等數宗罪,煽大軍嘩變,意圖攻下淮州,不料馳至城下時,本該裡應外合開啟城門的駐軍指揮使及其部下竟已被斬殺,數顆頭顱高懸於城樓之上,染城門。叛軍驚覺謀敗,決意強攻州城,遭到駐軍的死守。州城久攻不下,半夜時分,叛軍分三路退往附近的綏縣、盧縣和武都縣,三縣兵易攻,林氏舊部意圖先占三縣,再謀後事。

八月初三淩晨,三路叛軍退至三縣城下,城樓上忽然舉起的火把驅散了大霧,人馬慌間,一名將領手舉聖旨喝道:“聖上料到爾等會作,就在爾等強攻州城之時,鄰近三縣之中早已佈下了大軍!聖上有旨,降者不殺,爾等還不卸甲就擒?”叛軍大,急忙退走,三縣將領乘勝追擊,淮南道兵馬副使親率大軍伏擊叛軍於半路之上,斬林學及兩名叛軍將領於陣中,俘獲五人,餘者皆降。

八月初六,捷報八百裡加急送至朝中,淮南道兵馬副使邱安被擢升為淮南道總兵,軍中有功將領八人論功封賞,鄰汴州的淮南兵權收歸朝廷。

正當群臣驚於帝謀之時,時隔兩日,又發一事,朝野震驚。

八月初十,步惜歡親擢江北水師的軍師韓其初朝,拜兵曹尚書!

一介寒門學士從軍師直擢至當朝二品,這等驚世之聞隻聽說過一回——當今皇後扮男裝朝為時,曾以一介賤籍之封江北水師都督。

可朝中重文輕武,掌管朝廷武任用及兵械、軍令大權的尚書一職豈是一介武職能比?

朝野嘩然之際,群臣回想八府聯名之事的始末,不由出了一冷汗。

皇後雖有斷案之能,但八府後宅之事能那麼快就查明,自然仰賴於證據齊全。八府剛剛聯名上奏,證據就呈到了案前,顯然是聖上察先機,早有所料,而聖上也料到了林學有難,淮州必生兵變。莫非八府聯名威正中了聖上的下懷?聖上不僅維護了皇後,威懾了百,還對施恩三府,孤立何家,對外嚴防兵變,收割兵權。兵權一收,聖上立即便擢了親信朝擔當兵曹尚書的要職!這察先機的遠見,步步為營的城府,若雷霆的手段,人細思恐極,不得不敬畏心服。

韓其初乃一介寒士,從軍三載,從新兵到皇後帳下的謀士,再被皇後拜為江北水師的軍師,雖有用兵之能,卻無朝為的經驗,更別提場上的人脈了。他任尚書,施政必多阻撓,聖上不可能預料不到,如此還將韓其初擢至此職,隻有一個可能——寒門子弟仕,若位低微,必遭上峰打,不如居高位,施政效如何,那看的就是才智手腕了。

不過,經過八府聯名一事,群臣懾於帝王心,非但選妃之事無人再提,早朝上奏事時都比往日恭謹得多。

朝政形勢大好,皇後提點刑獄之事也初見效。

此前,淮江的碎案經皇後提點,刑曹命人持公文下關州進行督辦,果然在關州的河道沿岸陸續搜到了五塊殘骨,其中沒有頭顱,卻有兩塊殘骨可以拚接起來,仵作們依據公文進行了仔細的檢驗,一致認為新搜到的五塊殘骨和之前在淮州河道中發現的兩塊殘骨,其斷痕有共通之,應是同一兇所為,基本可以斷定同屬一,而兇是砍柴刀。

江南的砍柴刀頗有特點,刀刃在使用時為了免損壞,其刃前有喙狀突起,傷人的特征比較特殊。因此前隻有兩塊殘骨,且分屬兩縣,仵作不易驗出共通,又知道碎案難破,懶得白費心神,故而沒有細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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